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骨已去,苏定有病在身。厉家好歹是将军之家,苏定娶了厉嫆绝不会吃半点亏,反而说不定可以借此东山再起。可是他没有这么做,主动提出退亲,外人也不会指责厉家。厉嫆再怎么样,也是能嫁个比苏定更好的人家。可她却骂他卑鄙,说瞧不起他。只是想想,柳雁已是痛苦万分。从家门一直跑到小巷,衣裳全湿透了,没有打伞的她发梢也直滴落雨水,可她没有看见苏定。几乎忍不住要去苏家,可到底还是忍住了,她不能这么去找他,否则旁人看见,苏定的名声也没了。她懊恼不已,又转身回家,去找哥哥帮忙去苏家看看吧。柳长安来不及问meimei怎的和苏定认识就被她推出门外,只好马不停蹄去了苏家。一个时辰后,他才回来,将一封信交给meimei,“苏定让我转交给你的。”已换了干净衣裳的柳雁坐在暖炉前,打开未封蜡的信。信上字体俊逸端正,字字清晰。信上字墨并未干,可见是刚写。看完这信,柳雁握着信纸的手,已在发抖。“帝尚轻,误信小人,错判祁家冤案,夺其七十八口人性命。不日真相大白,父为国安,独揽罪责,承世俗谩骂数十年。直至离世,终不得平反。大殷负我苏家父子,再难独留,故去,勿念。致吾友——苏定。”即便是暖炉在前,也不能暖了柳雁的心。她弯身抱膝,几乎蜷缩一团。苏自成没有做错,做错的是圣上。可苏自成为了不让局势动荡,因此将罪名揽下。所以圣上才会那样重用左相……但因他揽下罪名,导致被朝野谩骂数十年,而苏定也遭人排斥。若世人知道真相是如此,那朝廷定会有更大的动荡,指不定会有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而谋反。所以苏自成不说出真相,苏定明他父亲,也不言语半句。而今他的父亲已去,他对大殷也无可留恋。最后将真相告知自己,却像是诀别书,让她打消去留他、去找他的念头。柳雁沉默许久,将信放于炭火中。很快火蹿上信纸,将它烧得干干净净。火光映在她明亮眸中,直至消失不见,直至最后一缕青烟散去。——愿你……一切安好。&&&&&苏家大宅,下人都已被遣散。门口飘着个奠字,像个空宅,孤清悲凉。苏定在收拾东西,等父亲下葬,他便离开这。圣上刚派了太监来悼念,他站在一旁,听着讣告,写得真是好生感人。只是想想,就要吐了。收拾了许久,什么都想带走,却发现根本提不了那么多。他默了默,将整理好的书都推倒,等他走时,一把火烧掉吧。于是转而去收拾家中钱财,这才觉得父亲果真清廉,竟没能找到多少银子。他将搜集起来的金银放入箱子中,这才稍觉安心。坐在桌前想了许久,才想起一件事来。起身去翻最顶端的书架,将一本陈旧的书翻找一遍,一张纸飘然落地。他俯身拾起,将那残破不堪的纸小心展开。上面的“不通”二字映在眼底,便觉心安。当年柳雁落下的纸,被他捡到。想着下回见了还她,结果就忘了。初次相见,是在二月二,那正美妙的春光时节。看了许久,他将纸重新叠好。同那百鸟归林的伞一起,置于钱箱之上。春雨未停,无所依倚的苏定孑然一身离开京城。带着他父亲的一生荣辱,一钱、一伞、一纸,一人离开了大殷。☆、第74章关关雎鸠(一)第七十四章关关雎鸠已快到夏末,院中蝉鸣闹声不止,吵得人心浮躁。李墨荷午睡不安,一直翻身难眠。翻了十多回,枕边人终于忍不住问道,“可是身子不舒服?”她翻身回看,旁边男子也正看着自己。柳定义见她气色无异,可总觉她这两日有异,问道,“近日你都不好睡,让大夫瞧过没?”“倒还没,许是太热了。等会去让下人凿两碗冰来,冰碗梅汤喝。”李墨荷轻摇扇子,又觉乏累。柳定义拿过她手中小扇,给她扇风,“睡吧。”微风徐徐,十分凉快,李墨荷这才合眼。到了明年,两人成亲便足有十年了。这两年柳定义都在家中,夫妻日夜相对,早就没那么多礼数。有了清风,总算是睡着了。柳定义直到她沉沉入睡,才停了手中扇子,和她一起入了梦中。下午起身,李墨荷让宁嬷嬷去凿冰来。凿了两碗,送来时被柳雁瞧见,也馋了,便跑去冰窖弄了一碗,午后便抱着碗冻了西瓜吃,吃得浑身凉快,不愿松手。管嬷嬷提醒道,“姑娘家当真不要吃太多这些。”“天太热了,再不吃我便要像冬日积雪那样被晒化了。”管嬷嬷劝不住她,只能摇头,“姑娘若哪日来了癸水,就知道这份苦了。”柳雁不以为然,仍旧吃得开心。齐褚阳来柳家找柳长安议事,从凉亭经过,远远见了她,瞧见还有旁人在,这才走过去,“雁meimei。”柳雁没起身,一双明眸看他,“齐哥哥过来吃西瓜。”齐褚阳拿了一片嫣红西瓜,问道,“今日不用去见冷先生么?”柳雁说道,“见过了,刚从酒楼回来的,热死了。”冷玉和柳雁约莫半月见一次面,将这半月积累的疑难讲解,偶有激辩,师生二人关系日益深厚。只是那rou包子学监不喜柳雁过去,冷玉过来这边也怕人说柳雁请女先生,商量之下,就挪到酒楼了。明日就是月半,今日柳雁过去待了大半日,费了脑子累得很。所以抱了碗,铺上红瓜就不愿松手了。齐褚阳见她吃了近一碟冰西瓜,笑道,“已快到了用饭的时辰,别吃太多。”柳雁一听,张嘴连咬三口,将腮帮子都塞满了,鼓鼓当当看着他。惹得旁边的管嬷嬷暗暗跺脚,就算再怎么熟稔,也不该没了规矩的。齐褚阳禁不住笑笑,又道,“别吃太多生冷的东西,瓜也凉,伤身。”柳雁偏是不听,负气道,“你就爱管我,我就不让你管。”她不听,齐褚阳总不好缠着说,何况还有下人在。见管嬷嬷往自己这瞧,只好走了。走时还看了看她,又见她连咬三口,塞了满嘴,拧眉看着自己,显得很是顽劣。学富五车,却还是小孩子心性。只是……倒没什么不好。因快到用晚饭的时候,齐褚阳便留下用饭。明日便是月半,柳家准备去凤坨